【瓶邪】归乡人（1）
一
我刚落地，先给家里报了平安。我妈不知道内情，我爸估计多少是知道的，电话里声音都有点儿发抖，说回来就好，叫我过几天回家吃饭。然后我又拨了王盟的电话，之前叫他开车来接，他说他现在在停车场，让我俩出去等。
我和闷油瓶一路无话，他本来就不爱说话，我却也没啥想和他说的。我们坐上车，王盟也习惯了一个人呆着，都不说话。我当年在长白和他分别的时候，还真没想到再见面大家是这么个光景。
王盟把我们送到我的住所，他再自己开车回店里。我带闷油瓶上楼，这才不得不和他交流起来。
“小哥，你以后打算干啥？”
他没说话，我顿了一会儿，继续问：“你是想就呆在杭州呢，还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？”
他还不说话，我也没话说了。太久没和他相处，都忘了当年是怎么一个人说话也能说上半天的。我低头掏钥匙开锁，他跟在我身后进了屋。我把行李放下来，又说：“我平时一个人住，其实这几年也没怎么回来住过。我这儿就一个卧室，我待会儿把书房收拾一下，我睡书房。这段时间你就跟我住一块儿吧，也有个照应。”
他还不说话。
我不知怎么就有点上火，也懒得和他瞎比比，把他在北京购置的简单衣物和生活用品塞给他，自己收拾起行李来。他抱着背包，站在原地，眼睛漆黑，目光跟着我满屋子转。我突然有种带儿子的错觉，朝沙发一指：“你坐下。”
他就乖乖坐下了。
我心里舒畅了许多，对张起灵颐指气使，这念头我从前还不敢有。
他在沙发上坐着，不一会儿我一看，他直挺挺地就睡着了。我也没管他，自顾自地把房间收拾出来，才把他叫醒。
我和他一人坐一张沙发，故意把气氛营造得很严肃。我习惯性地把手肘支在大腿上，手指交叉。
“小哥，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他不说话。
“我替你想了一下，你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过什么正常日子。这样吧，你先和我住一起，我还能照应你，吃穿都不用考虑。你这段时间恢复一下身体，如果你想工作呢，就试试找个工作。你是有存款的吧？卡号和密码还记得吗？过几天我们去银行，也得买个手机。没钱也不是问题，我可以借给你，你也不用想着还。”
我停下来，看他反应，他没反应。
我咽了咽口水，继续说：“所有事情都结束了，你现在只需要想着怎么过日子就行。人嘛找个工作贷个房子啊车啊啥的，遇到合适的结婚生孩子，一辈子就这样了。”我逐渐找回了对着闷油瓶磨嘴皮的感觉，开始滔滔不绝，“我倒是有个店，我自己也有不少存款。你的话我就不知道了，我们先从找工作做起吧。你也没学历，我明天让小花儿再搞几个假证。我估计你做什么工作都行，高科技的可能会有点吃力，其他的应该都不错，你之前冒充大学教授也这么熟练，生活自理肯定不是问题。你想做什么工作？”
我看他依旧不说话，也不等他回答，就说：“你先考虑一下吧，我房间都收拾好了，你看你累了就洗个澡睡觉。睡醒了我们去吃饭。我以后都在店里，我还想要不整个淘宝店玩玩，买点串珠啥的，现在年轻人也喜欢玩这个。你看你想呆在家里就在家，想跟我一块儿去店里我们就一起去。反正也很近。我等下给你家里的钥匙。”
我一口气说完，他站起来，抱着衣物进了我的卧室。我长出了一口气，有点心累。毕竟我真不是从前那样的人了。
至于到底哪样，我又说不上来。我跟他之间有些微妙的不融洽。也对，又不是狗，哪能相隔多年一见面还往对方身上扑的。慢慢来吧。毕竟这日子还长。
-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