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翔昊周】人间草木（10）
来吧，过渡一下，快结束了。
蔓总说以为后面还有南征北战叱咤十里洋场。太高估我了！！！！
10.
周泽楷和孙翔坐车回了周园，周太太正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绞着手帕。见他俩回来，她松了口气，然后说：“你们跑到哪里去了？我不知道怎么的，今天晚上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，总觉得要出事情。”
孙翔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楼梯口，问：“娘舅回来了伐？”
周太太纤细的眉头又皱起来，“回来个鬼哦，他好几个星期没回来，我晓得他在城郊那座房子里噶姘头，最好死在那里算了！”
周泽楷走过去握住周太太的手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，小声说：“去睡吧。”
周太太摆摆手，“心跳得厉害，睡不着，我再坐一会儿。”
周泽楷和孙翔一前一后上了楼，孙翔从后面搂住周泽楷，下巴蹭着对方的肩膀。周泽楷抬手抓着孙翔的手腕，说：“我去洗一下。”
孙翔咬着他，口齿不清地说：“别洗了，天儿这么冷又没出汗。”
周泽楷转身推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，亲了亲他的下巴，说：“有烟味。”
孙翔被他亲得晕乎乎的，靠在门边，笑着看着周泽楷。周泽楷又摸了一把他的脸，转身进了浴室。热水是备好了的，他慢腾腾地冲洗着身体，半桶水洗到冰凉，最后握着毛巾发起了呆。
周泽楷裹着睡衣，带着凉凉的水汽回到卧室。孙翔本来坐在床上等他，结果不小心睡着了，歪斜着身体靠在床头。周泽楷把他放平，给他盖上被子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。孙翔迷糊地睁开了眼睛，用手脚缠住周泽楷低温的身体。
他们抵在一起睡了大半夜，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吵醒。周泽楷本来就没睡好，惊惶地坐了起来。孙翔也醒了，伸手去找他，摸到他的腰就安下心，问：“什么声音？”
周园不在闹市，外面静悄悄的，听起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。周泽楷站起来，在黑暗中走到窗边撩开纱帘。天边亮得好像白昼，低沉的巨响还在持续，仿佛撼动了大地。孙翔还坐在床上，茫然地问：“是不是地震啊？”
周泽楷沉默地摇了摇头，回头看着孙翔。很久之后孙翔依然记得那天夜里周泽楷的眼神，仿佛高高在上透露着悲悯，仿佛遥遥相望透露着漠然。周泽楷看了孙翔半晌，低声说：“出事了吧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伐晓得。”
周泽楷爬回床上，跟孙翔抱在一起一夜无眠。他们捱到了天蒙蒙亮，一起下了楼。汽车声越来越近，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江波涛推开门走了进来，看见站在客厅中央的周泽楷和孙翔。
“昨天夜里城外的日本人突然开了火，城郊和城门附近有好多房子都遭了殃。咱们家那一栋小楼也失火了，我刚刚派了人去看情况，估计不会乐观。”
孙翔一下抓住了周泽楷的手，江波涛看着他俩，愣了愣，然后不敢相信地说：“周先生昨天在家吧？”
身后传来重物击打在地板上的声音，他们同时回头看，周太太披着睡袍，晕倒在了地上。
孙翔两步并作三步冲了过去，把舅妈扶了起来。周泽楷跟在他后面，到二楼帮他把卧室房门打开。孙翔把周太太放在床上，周泽楷去叫周老爷起床。三个人和江波涛在沙发上沉默地坐到中午，期间阿嬷来劝过他们两次，没有人答她话。
江波涛派过去的人在午后来了周园，面色凝重，告诉他们周家的小楼被烧得只剩下房架子，从里面刨出来两具尸体，从手上的戒指认出其中一位正是周先生。
周老爷没什么表情，手扶着拐杖又问了几句情况，然后站起来径直回了自己的书房。等那人走了，孙翔转过身把周泽楷抱住。周泽楷靠着孙翔的肩，抬手拍了拍他的背。江波涛望着周泽楷沉沉的双眼，说：“要打仗了，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江波涛这话听上去是说给孙翔的，实则一直看着周泽楷，“世道跟从前又会不一样了，你们，”他想起周先生，一时间说不出话，顿了好一会儿，才说：“你们不要钻牛角尖。”
江波涛也离开了，阿嬷送他出去，一路追问他要不要吃饭。阿嬷从外面进来，又担忧地看着周泽楷和孙翔。孙翔还靠着周泽楷，脸上一片空白。
阿嬷说：“总要吃点东西的呀？”
孙翔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，突然问了句：“为什么人会死啊？”他把手收紧、握成拳头，仿佛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。
周泽楷没说话，聊胜于无地包裹住孙翔的拳头。
周老爷在书房关了两天，周泽楷去叫他的时候，发现他脸色灰败的靠在椅背上，听见门响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周泽楷扶他去了卧室，那之后周老爷就一病不起。周老爷有三个儿子，两个女儿。女儿都嫁了，小的两个儿子不争气，不知道在哪鬼混。在孙翔之前，周家的生意全是大儿子在打理。
孙翔从未谋面的两个小舅舅某天突然出现在周园，找自己的爹分遗产。周老爷气得直喘，孙翔差点给两个小舅舅一顿狠揍。后来江波涛赶来把人劝走了。
初春的时候，周老爷叫周泽楷和孙翔去了他的房间。他把遗嘱交给他们，然后看也不看孙翔，拉住了周泽楷的手。
孙翔面无表情地看着，这位血肉至亲从来都不待见他，孙翔早就不再期待什么。但他没想到，周老爷双唇颤抖着说：“小楷，你要照顾好孙翔。他跟云云太像了，都不听劝，你要好好看着他。”
云云是孙翔母亲的乳名，孙翔愕然地看着周老爷。周泽楷回头看了看他，感到老人的手滑了下去，他再回头，发现周老爷眼里的光已经黯淡了。
周泽楷把老人垂在床边的手拉起来放在被子上，然后伸手将对方的眼睛阖上。孙翔在一旁看了半天，突然问：“为什么你看起来不伤心？”
周泽楷看着孙翔，说：“人都会死。”
孙翔的情绪很混乱，他没有更多的心思去体会周泽楷这句话的意思，只是本能地觉得很冷。他说：“但是我不想死，我也不想你死。”
周泽楷说：“我知道。”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