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翔】暗中观察（7）
周泽楷情路坎坷
7.
吕泊远买的票是在晚上，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，戴着鸭舌帽、低调地朝电影院走去。前面杜明跟吴启正在玩机甲相关的电影接龙，吕泊远在一旁当裁判。
“环太平洋。”
“铁甲钢拳。”
“明日边缘。”
“钢铁侠。”
“册那，钢铁侠也算？那蝙蝠侠算不算？侬这个思路有装甲的都算额！”
孙翔在后面插嘴：“钢铁侠不算，小打小闹，人民币玩家。”他转头找周泽楷寻求附和，“是吧？电影我都看不下去，每次都睡着。”
周泽楷点点头，端着一杯从食堂打包出来的绿豆沙喝着。全队只有他有餐后吃水果或小甜汤的习惯。吴启评价说上海男人果然把小日子搞得很精致，说得好像吴启自己不是一样。
粗糙的上海男人及漫威铁粉吴启从前面转过头，对孙翔比出中指：“不是我说，去年去看降临，除了队长我们都睡着了。”
“你们不行啊。”孙翔一把搭住周泽楷的肩膀，拽过他手里的绿豆沙，就着湿漉漉的吸管喝了一口，“以后周泽楷的精神世界就由翔哥来守护。”说完又把绿豆沙递还给周泽楷，后者也相当自然地接了过去。
吴启看不下去了，伸出手指指戳戳：“你不要太得意，你才来几天，我们队长的精神世界难道只有科幻片吗？”他看向周泽楷，“吗？”
周泽楷装模作样地皱眉思考着：“嗯……”
吴启将食指换为手掌：“停！好，翔哥，看你这么自信，你来翻译一下这个‘嗯’。”
孙翔手还扒着周泽楷的肩，一脸得意：“简单，这个嗯就是对我的资质作出了肯定的评价。”
吴启不服，“江波涛大大怎么说？”
江波涛跟方明华走在后面，一路看着孙翔跟周泽楷勾肩搭背喝绿豆沙的样子都暗道不妙。此刻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，江波涛更是在心里连连摇头。他不动声色，很平常地说：“你太吵了，队长只是在敷衍你而已。”
周泽楷听后笑了起来，吴启捂住心口向后倒去，吕泊远跟杜明熟练地接住他。杜明狂喊：“吴启！你振作一点！”
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，好在茂密的樟树挡住了路灯光、掩护了他们。方明华喊停：“别闹了，待会儿都要被认出来了。”
一行人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好，老老实实地在夜色中溜进了电影院。他们不敢坐电梯，每次集体去看电影都要爬消防通道。吴启爬到一半渴了，说待会儿要买饮料，然后指使杜明去，因为杜明被认出来的几率最低。孙翔随即掏出钱包递给身后的杜明：“请你们喝。”
杜明脚下一滑差点磕在台阶上，他拿着孙翔价格不菲的钱包有点跟不上思路：“你请我们喝？”
孙翔理所当然地点头：“对啊，要喝什么自己买去。”
走在最前面的周泽楷回头居高临下地看了孙翔一眼。别人不知道，周泽楷知道得可清楚了。彼时孙翔刚入校，总是带着一帮新生打篮球。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打篮球的间歇，掏出一张大票子让小弟去给每人买一瓶饮料；再掏出最新的iPhone，等着人家去求他：“翔哥！上次那个再给我们看一眼呗！”然后孙翔便半推半就得意洋洋地点开相册，给一帮男孩儿传阅黄色图片。这是十五岁的孙翔耍帅装酷、收买小跟班的策略之一。
当时周泽楷虽然也还未成年，但显然是与那群长了青春痘的小男生截然不同的两种人。他读书时，班里的男同学反复分享同一个黄色笑话然后笑作一团，周泽楷则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整理课本，仿佛对一切情色都不屑一顾。这反而使他显得很成熟、很绅士，很受女生欢迎。
此时孙翔估计是从前养成的习惯，自己都没察觉；杜明也相当捧场，不顾形象地抱住孙翔大腿（他俩在楼梯上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正好），睁眼说瞎话一通乱夸：“翔哥！你太会做人啦！”
孙翔假装嫌弃、实则受用地拖着腿部挂件杜明爬上楼梯。最后饮料还是方明华跟杜明一起去买的，否则一个人拿不过来。他们一人一杯汽水，跟在吕泊远后面检了票，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昏暗的放映厅。
电影刚上映，座无虚席，吕泊远买票的时候已经没有连排七座的了，只好东一排三人座，西一排两人座。此时在放映前广告，吕泊远一边朝里走，一边将刚刚打印出来的电影票分给众人。他没多想，正要随手发一张给离他最近的吴启，灯光下一只惨白瘦长的手刷地伸到他眼前。
吕泊远抬头一看，周泽楷正一脸无辜地摊着手掌看着他，吕泊远下意识就把票放在他手心。周泽楷头也不回，转手就塞给了身后的孙翔，又刷地一伸手到吕泊远跟前。后者也没多想：几个人前前后后地走着，他分发电影票，先拿到的人往后传，再正常不过。虽说周泽楷这拿票拿得有点过于积极。
七个座位的分布是三二二，方明华跟江波涛两个人并排坐在影厅中间靠右，吕泊远吴启杜明坐在靠左，周泽楷和孙翔的位子则在正中央。吕泊远鼓掌：“队长手太红了，一抽就抽到了最好的座位。”
周泽楷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，一开始只想要跟孙翔的座位靠在一起就行了，没想到还拿到了两人座。忽略右上角和左下角的队友，四舍五入这次就算是他跟孙翔约会了。他跟孙翔弯着腰、跨过提前入座的观众们的脚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孙翔腿长，委委屈屈地往前伸了伸，又收回来。周泽楷拿余光打量着对方包裹在牛仔裤中、与自己处于同一水平线的膝盖。孙翔小声跟他说：“我好久没跟人一起看电影了。”
周泽楷看了他一眼，孙翔想起昨天才跟周泽楷一起看过，又补充：“在电影院。”
周泽楷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，点点头，端起饮料吸了一口。孙翔只是单纯感叹一句，没想要回复，也靠回椅背，有些兴奋地看着广告和预告片。随着公映许可的画面出现，影厅的灯光缓缓熄灭，他俩把3D眼镜戴上。
孙翔的手肘霸占了座位之间的扶手，周泽楷只好双手都老实放在自己大腿上。但他俩身材都不算瘦小，电影院的并排座位仍然使他们挤在一起、肩膀碰着肩膀。电影开场，画面中出现浩瀚的宇宙。*周泽楷明显感觉到孙翔打了个冷战。
周泽楷能理解这种被击中的感觉，之前在寝室、就着笔记本的小屏幕看星战还好。现在坐在巨幕前、正中央、还是3D的，这么大这么美一颗恒星在周泽楷眼前自传，他也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。更何况商业片讲究大场面大制作，孙翔虽然嘴上说着变形金刚不算科幻，但他其实也相当爱看这种爆米花电影，正反派分明、打斗激烈有节奏感，孙翔一看就很入戏。
电影前半部分还好，剧情老套中带着轻松，有段子的地方孙翔都笑出了声，周泽楷也跟着一起抿着嘴笑。但随着剧情的推进，周泽楷感觉到身边的孙翔逐渐绷紧了。电影中大黄蜂被揍得直冒机油，周泽楷正看得专心，胳膊冷不防被孙翔的胳膊碰了一下。他视线一扫，先看到孙翔紧紧扣着扶手的指节，然后看到孙翔非常紧张地缩着肩膀，双下巴都挤出来了。
孙翔注意到周泽楷微微侧过来的头，以为他有什么想法要交流。考虑到周泽楷不说话，孙翔便主动凑近他，耳语了一句：“我靠！我最喜欢他！”
这个“他”指的是大黄蜂，但周泽楷只接收到孙翔呼出的一口热气和咬牙切齿的一个喜欢。后半场电影他一幕也没看进去，全程都支起耳朵听孙翔吸气、叹气、喝饮料咬吸管的声音。孙翔看着看着，膝盖无意识地分开了一些，大腿挨上了周泽楷的大腿。周泽楷一动也不敢动，生怕惊动了孙翔似的，连手边的可乐都不敢拿起来喝。
一直到电影结束，孙翔看着演职员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，周泽楷才稍微换了个坐姿。他现在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：在喝了一大杯绿豆沙和一大杯可乐之后，周泽楷憋了小半场电影的尿；外加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，现在他处于勃起状态。
夏天穿得少，周泽楷尴尬地拉了拉T恤下摆，但于事无补。好在影厅的灯光是从头顶垂直照射下来的，他们站起来之后，下半身还算是隐藏在阴影里。周泽楷随着人流朝外走，孙翔跟在他身后，有些兴奋地聊着大黄蜂。
“虽然机甲还是高达的最好看，但是不得不说变形金刚这一系列的跑车也很酷。”孙翔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之前保存的图片，借着下台阶的身高差，直接从后面趴上周泽楷的背，胳膊绕过周泽楷的肩膀，把手机举到人家眼前，“Camaro SS，今年最新款，帅不帅，够不够肌肉，八个气缸，四秒就从零飙到九十六。”*
周泽楷对超跑没什么研究，自然接不上话，再说孙翔离他太近了，周泽楷觉得自己快不行了。他推了推孙翔的手，说：“上厕所。”然后往下一缩，从孙翔的胳膊里溜了出去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。
孙翔没反应过来，站在原地愣愣地拿着手机，感觉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。后面的江波涛和方明华追上来，拍了拍孙翔的肩膀。
“小周人呢？”
孙翔把手机揣回兜里，干巴巴地说：“撒尿。”
方明华有意无意地感叹：“喝了老多水还能憋那么久，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。”
孙翔听完这句话，脸色稍微好了一点。经过这两年的历练，孙翔的心态好不容易成长为“不轻易表露负面情绪”，还未修炼到“打从心底里不在意”。他其实还是为周泽楷对他的无视耿耿于怀。
从电影院出来，孙翔走在前面，跟吕泊远三人聊了一路。周泽楷落在后面，看看路灯，看看路人，又看看孙翔。来的时候孙翔还搭着他的肩膀，现在却不跟他一起走了。周泽楷思考着是不是该主动说点什么，但是说点什么好？最后等到一行人都回到了活动中心，各自回寝室洗洗睡了，周泽楷跟孙翔也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TBC
*今年的变形金刚还没上啊！我根据预告片瞎掰的，预告片可好看了。
*大黄蜂的跑车，雪佛兰出的。写不要说话的时候还是六个气缸……今年也升级到八个了…………
没有存货了，无法日更了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