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翔】暗中观察（15）
我来了！我来了！我来了！
15.
周泽楷回到房间，看了眼时间。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，果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。队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，声音没持续多久很快又安静下来，毕竟时间也不早，大家都老老实实休息了。周泽楷也走进卫生间去洗漱。
睡前他看了看闹钟，之前答应了孙翔要叫早，所以近来周泽楷的闹钟都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。一般周泽楷去敲门，孙翔会磨磨蹭蹭地来把门打开，然后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坐在床沿上发一会儿呆。周泽楷不催他，要么靠在桌边看手机，要么跟他一起发呆。孙翔清醒过来就会去洗漱，接着跟周泽楷一起下楼去吃早饭。
昨天周泽楷还犹豫过，都这样了还要叫孙翔起床是不是不合适。但周泽楷发现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孙翔，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孙翔。他不忍心就这样与孙翔疏远，像当年一样留这个男孩子在空空的操场上自娱自乐。
第二天周泽楷准时敲响了孙翔的门。孙翔没磨蹭，马上就走过来把门打开了。孙翔的黑眼圈很重，提起嘴角对周泽楷笑了笑。周泽楷回了个笑容，孙翔把他让了进去。
“你等我一会儿。”孙翔说完就钻进了浴室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，下巴上还挂着水珠。他正要把睡衣撩起来脱掉，看了眼盯着地面发呆的周泽楷，动作一顿。周泽楷注意到他的动作，站起来说：“我出去。”
孙翔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周泽楷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。孙翔从衣柜里抽出干净短袖换上，再出来的时候表情有点儿憋屈。周泽楷倒是一脸正常，话还是那么少，见孙翔出来了，就把手机揣回兜里。
他俩一块儿朝楼下走，没人说话，也没碰上个能打圆场的。孙翔走在周泽楷后面，一路沉默地进了食堂，沉默地买了早餐，沉默地面对面坐下来吃早饭。周泽楷垂着眼睫咬包子，孙翔受不了这样的尴尬，开始找话题。
他能说话，不过嗓子还是有点哑，“我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周泽楷点点头。
孙翔又说：“谢谢。”
周泽楷看也不看他，“不用。”
孙翔揉了揉鼻子，看着周泽楷，周泽楷也抬起眼，看着孙翔的黑眼圈和发红的鼻尖，又把目光收回来。孙翔突然问：“你为什么——”然后说一半又打住了话头。
周泽楷也不追问。他俩各自把饭吃完，朝训练室走。沉默好像一个柜子锁住了他们，好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方明华。方明华从后面追上来，拍了拍孙翔的肩膀，“早啊小孙，早啊队长。”
孙翔和周泽楷一块儿点点头。
方明华侧头看了看他俩，有些疑惑地问：“怎么你俩脸色都不好呢？都没休息好？”
孙翔和周泽楷异口同声地否认：“没有。”
方明华也没多说什么，跟孙翔聊起了天气。好歹撑到了训练室门口，他们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，孙翔才松了口气。
日常训练完毕，主力队跟陪练队打了两场。孙翔的团队意识还在培养中，他是一个心理上都以自我为中心的选手，比打法上自我中心的周泽楷还要难以配合。但今天不知道孙翔吃错了什么药，意识突飞猛进，全程注意力都在周泽楷身上。难得配合得这么好，他们忍不住多打了两场。训练完，吴启拍着孙翔的肩膀，欣慰地说：“翔啊，状态不错，好好保持，挺进总决赛。”
孙翔挂着黑眼圈得意地笑了笑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泽楷。周泽楷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屏幕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孙翔。于是孙翔便又把目光收了回来，笑容也减淡了几分。
下一场的对手是临海，虽然不能轻敌，轮回也没费太多心思，训练完时间还早。要放在平时，周泽楷一般会跟孙翔一起吃完饭然后在寝室看电影，但今天他俩谁也没动，都坐在自己位子上瞪着电脑屏幕。其他人知道他俩总是一起行动，便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训练室。
孙翔看了周泽楷好几眼，打开基础训练软件练了起来。他每次打破记录就会抬眼去看一下周泽楷，然而坐在斜对面的那个人仿佛入定了一样，也不知道在干嘛。孙翔又做完了一套跳跃训练，然后关了电脑拔下账号卡站了起来。
周泽楷这才抬起头看着孙翔，孙翔也远远地看着他。周泽楷没说话，孙翔把账号卡揣进兜里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。周泽楷弓着背坐在电脑前，目送孙翔走了出去，他停下了做基础训练的手，叹了口气。
周泽楷关了机，收好账号卡追了出去，在走廊里叫住前面的人，“孙翔。”
孙翔的背影僵硬了一下，等着周泽楷追上他。周泽楷说：“吃饭。”
孙翔“嗯”了一声，跟周泽楷一块儿下了楼。一开始还是很沉默，他俩端着餐盘坐了下来，孙翔掏出手机一边吃一边刷论坛。周泽楷埋头吃饭，偶尔看他两眼，发现他眉头紧锁。
“怎么了？”
孙翔抬眼看了看周泽楷，把手机放下，“没什么，就是叶秋，不是，叶修又回来了，然后现在有人说一叶还得归他用，我用得都不像一叶之秋了。”孙翔低头拿勺子戳着饭，没好气地说：“外行根本不懂，我跟他又不是一个路数的，难道要我复制他吗？”
周泽楷说：“你别看这些。”
孙翔喂了自己一口饭，嚼了两口咽了下去，又问：“兴欣要是出得起价，你们卖吗？”
周泽楷低眉顺眼地喝着汤，说：“卖了也行。”
孙翔捏着勺子看了周泽楷一眼，表情有些愤怒又有些不敢相信。只听周泽楷又说：“做个新的。”
孙翔一时间跟不上周泽楷，下意识问：“材料呢？”
“不差这点。”
孙翔再迟钝也能听出来周泽楷是在安慰他，他刚才被弄得一惊一乍，现在又有点别扭的安心。眉头还皱着，表情却缓和了一些，低下头继续扒饭。周泽楷偷瞄了孙翔一眼，然后收回目光。
他俩和平共处了几天，气氛不算紧绷，却也没有了之前的亲密。去临海打客场的时候孙翔和吕泊远他们先上了大巴，吴启坐在孙翔旁边搂着孙翔讲话。周泽楷和江波涛一前一后上了车，吴启主动站了起来。
“队长来啦，快过来坐，你们阿翔已经等了好久了。”
周泽楷和孙翔从来都是并肩走、并排坐，现在也不怪其他人多事。就连江波涛也推了周泽楷一下，孙翔一句话说了一半：“我没……”周泽楷就被七手八脚地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。俩人的胳膊肩膀撞在一起，周泽楷缩了一下，举起手似乎想说“不好意思”，但最终没说什么。
临海战队在浙江的一个旅游城市，从上海过去的路上风景很好。下了高速正是傍晚，公路修建在湖泊旁，孙翔拧着脖子看窗外的落霞孤鹜和湖光山色，一时间有些入迷。周泽楷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孙翔的后脑勺，结果被孙翔从玻璃上对上了视线。周泽楷一言不发地又把头转了回来。
比赛确实打得轻松，孙翔一挑二，周泽楷又没机会上场。团队赛更是把临海打懵了，本来布置了截断孙翔的战术，没想到孙翔今天竟然这么注意团队阵型和一枪穿云的动向，就好像全部的感官都向轮回的队长张开了。
打完比赛，轮回又乘坐大巴回上海。时间是夜里十点多，孙翔消耗了不少精力，撑了一会儿便缴械投降，打起了瞌睡。他闭着眼，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歪，栽在了周泽楷的肩上。
周泽楷没有动，孙翔立刻就醒了，换了个姿势朝着窗户，很快又陷入了睡眠。大巴有些颠簸，孙翔的脑门砰砰地磕在玻璃窗上，然后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。大巴内一片昏暗，周泽楷终于伸出手，把孙翔的脑袋拨了过来，靠在自己的肩上。
这次孙翔没有醒，而是舒舒服服地找到了周泽楷的肩窝，把额头贴了上去。周泽楷的脖子被孙翔的头发弄得有些痒，孙翔的脑门热乎乎的，鼻息洒在周泽楷的胸口。巴士驶入了隧道，周泽楷转过头看着玻璃窗。隧道黄色的灯光一盏盏闪过，孙翔的侧身和半张脸在玻璃窗上一明一灭。大巴里非常安静，周泽楷收回目光，把耳朵和腮帮靠上孙翔的发顶，也闭上眼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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